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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第一天
中國廣播公司
8月26日早上10點06分
一早進公司,準備10點跟主管的會議。
這天早上跟平日無異。
星期三,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。跟平常一樣,我忙著晨早的資料閱讀。並且準備著開會的資料。
主管因為前一個會議,順延了我們的開會時間。改到11點。
我不以為意。繼續手邊的事情。
這一天跟平日沒有兩樣。
除了10點06分,LINE羣組跳出的那一則訊息之外。
電腦版的LINE通知響起,視窗閃爍著,讓我不得不注意。
「聽說,沈老師過世了。」
小海豚沒頭沒腦的訊息,在碩士班同學羣組裏出現。
我不明所以。
「昨天晚上,癌症末期併發呼吸衰竭。在耕莘醫院過世了。」她繼續說。
底下同學附應了幾句感歎。
我充滿困惑。依舊不明所以。
10分鐘後,離開碩班羣組,我私訊小海豚。
我雙手懸空在鍵盤上,顫抖著。
龐大的不安與恐懼,像似從辦公室頭頂上的中央空調,全部集中降落在我身上,灌入我心肺裏。
顫抖的雙手,急促的呼吸,我的害怕大於我所認知的恐慌。
最終,在小海豚和我的對話視窗,我鼓起勇氣打下:「哪位沈老師?」
我從銘傳大學到世新念研究所。也許,有哪位世新口傳系,或是傳播學院的哪位沈氏教授,是我不認得的。
我必須進一步求證。
我自私地祈求,千萬不要是我的沈老師。
「我們最愛的沈媽。」小海豚一字一句,沒有猶豫,LINE裏頭浮現。
「松,take care.」這是小海豚最後給我的訊息。我沒有回應她。
我無法回應她,任何什麼。
千萬,不要,是我的沈老師。
千萬,不要,是我的碩士論文指導教授沈錦惠博士。
千萬,不要,是總呼喚我my dear song的,我的沈媽。
千萬,
不要是,
我的沈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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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們最愛的沈媽。」小海豚的字句,靜置在電腦螢幕上。
獲得證實以後,取代不安與恐懼的,是排山倒海的巨大悲慟襲來。
我像逃亡殘酷的宣判般,脫身離開座位。
進入樓梯間,踩著空洞步伐,一層樓一層樓往下走,一直走,一直走⋯
我發現,我逃不開,閃躲不了,事實帶來的穿刺之痛。
頹然癱軟坐在階梯上,倚靠著牆壁,用手摀著嘴巴以免發出聲響。當下,悲傷推翻我的理智,無法自已地悶聲嚎啕大哭。
半響。我必須停止這一切。我還有一個會議要開。
看一下手錶的時間,再不到20分鐘就要11點了。
擦乾眼淚,整理思緒和面容,我起身走回辦公室。
先撐住。我跟自己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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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萌幸姊,我⋯」話沒說完,我的眼眶不爭氣地泛紅。
「怎麼了?」會議剛結束,對於我突然其來的反應,我的主管劉萌幸擔憂地問。
「我想請半天假。」無法克制,眼淚奪眶而出。「剛才開會之前,我接到消息,我的論文指導教授過世了。我現在沒有辦法繼續工作,想回家休息。」無法編織身體不舒服的理由,我誠實以告。
「好,你回去休息。」主管很體諒的回應。
我點頭致謝,再也說出上任何什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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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開公司,搭上642號公車,坐在最裏頭的位子,耳朵塞著耳機,頭靠著車窗。
從松江路開往大坪林的路程,無聲地,迅速地拭去,我不斷湧現的淚水。
千萬,不要,是您。
可不可以,不要是您?
人生無常,您常說而我也知道明白所謂無常。
只是這麼突如其來,我來不及疑惑卻只能被迫接受,亂了方寸,只能無助地哭著。
惟有,放任哭著。
除此,我沒有能力應對這樣的一個早上。
一個,捎來您死訊的,這麼一個早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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